第42章 露餡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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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 露餡了
（“宿雨？”這聲音十分耳熟。宿雨想都沒想，反問：“龍子卿？”）
五人來到宿舍大門, 不得不停下來。
尚初陽用手機電筒照了一會兒，肯定道：“門開不了。”
宿舍門口上有掛著一條｜粗｜大的鐵鎖鏈，被巴掌大的鐵鎖頭鎖著。鐵索上還有生銹斑駁的痕跡, 再往上看，門不僅高, 還設了防攀爬的防盜刺, 再往上就是石雕拱門。
爬門這條路只怕是行不通。
更重要的是……
夜間視力格外好的宿雨，上前一步摸了摸鐵索, 指尖撚動一下，說：“蜘蛛網, 灰塵，鐵銹，地上的石磚縫隙中還有螞蟻窩，說明這道門根本沒有人打開過。搞這個考核的人一定會提前過來布置宿舍樓, 而這門一點兒痕跡都沒有, 證明這裏不是真正的入口。”
“建築圖上有寫這棟宿舍樓有兩個出入口，真正的入口會不會是另一個門？”薄宴庭說著, 湊近圖紙仔細端詳, 又說：“我怎麽記得那個門已經被開鑿成河了？就環繞我們學園的那條人工造渠，如果按現在這個建築圖上附帶的地址, 那後面那個入口肯定沒有出路。”
秦冥：“這是二十年前的圖, 另一個出入口估計已經改變，要麽找入口，要麽找合適的位置, 翻墻進去。”
說話間, 其他同學也已經陸陸續續來到門口, 見他們站著門前進不去, 也圍了過來，紛紛查看鐵門上的情況。
薄宴庭用手肘撞了撞尚初陽，小聲說：“把他們攔在這裏？”
“如果可以，最好。”能把人攔在這裏再好不過，但他們能想到的問題，這群人裏肯定也會有人想到，只怕攔不了多久。
“小意思，看我的。”得到讚同的薄宴庭，立即拿出薄家少爺的氣勢，走到門邊站住，喊了一聲：“有誰會開鎖？或者有認識會開鎖的人也行。”
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說著，但就是沒人站出來。
開鎖這種東西，誰會。
不過認識會開鎖的人……
也不知道是誰忽然提了一句：“我手機沒信號，你們的有嗎？”
“我也沒信號，怎麽回事兒啊，剛剛還信號滿格。”
“不是吧，我也沒有！你呢？你有嗎？”
“艹，這是把我們手機信號都屏蔽了？那麽狠？”
“正常啊，咱們這不是考核嗎，你高考的時候難道沒有屏蔽信號？”
經這麽一提，大夥兒才勉強接受沒有信號的事實。
又有人問：“那我們都不會開鎖怎麽辦？爬墻進去？”
薄宴庭立即故作深沈地說：“我猜這是考核的第一項內容，要求我們在沒有鑰匙沒有外援的情況下進入宿舍。換句話說，只有通過這個門，才能進入下一項考核。”
“不就是開個鎖嘛！我就不信我們那麽多人都搞不定。”
“對，我們學院不是有工程系嗎？工程系的人你們會不會？”
“大夥兒都別幹站著，一起找找這附近有沒有什麽線索或者工具！”
“對對！特別是鑰匙什麽的，說不定鑰匙就藏在哪裏呢！”
一時間，眾人紛紛打著手機電筒在附近尋找起來。
薄宴庭微不可見地勾了勾唇，一頓，擡手指了一個人，示意對方過來，“我記得你，你是方家的那誰？”
“我是方李辛，薄少爺有事？”
“方李辛是吧，你們方家負責掌管國子監的安全，而你是方家的繼承人，知道今晚該怎麽做嗎？”
方李辛驚異了片刻，下一秒驚喜不已，連連點頭的同時，還不忘說：“多謝薄少爺提醒。”
薄宴庭擺擺手，“謝就不必了，你們方家安全工作做得不錯，我也不希望看到你在考核中失利。看著點所有人，別人誰落單，知道吧？”
“是！薄少爺放心，我剛剛已經將考核的人都數清楚了，等會兒我再去把每個人都認識一遍，就能記住大家的名字。”
“好，那你去吧。”等方李辛難掩興奮地離開，薄宴庭立即又點了兩個人，“你們兩個，指揮學院的吧？”
其中一人點頭，問：“是，薄少爺有什麽交代嗎？”
“指揮學院是學什麽的，不需要我再說什麽了吧？”薄宴庭說著，擡了擡下顎，示意身後的門鎖，“你們學院的人，負責指揮開鎖，別每個人都亂來，把線索破壞害全體考核失敗。”
兩人相視一眼，遲疑道：“那薄少爺你們……”
有四大家族的人在，他們就算是指揮學院也不敢貿然跑出來瞎指揮啊。
薄宴庭故作語氣不屑：“這種程度還用不到我們出手，倒是你們學院，要是連第一關考核都過不了，那我就要懷疑你們學院這屆新生的水平。”
兩人被他這麽刺激一通，又知道四大家族不參與，立即把指揮的工作攬了過來。
有指揮，有安全員，還差一個……組織員。
薄宴庭在附近的同學中環視了一圈，最終停留在站在門邊雙手環胸不動的青年身上。
“黃沁龍？”
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黃家，一直想沖進與四大家族並排，野心實力都不容小覷。
被叫到名字的黃沁龍擡眸掃了一眼，看清是薄宴庭後，才勉強放下手，問：“薄大少爺有事兒？”
薄宴庭勾了勾唇，“這裏你負責看好，配合指揮學院的人，別讓場面混亂。”
黃沁龍皺起眉，視線越過薄宴庭看向他身後的尚初陽幾人，一頓，走過來，確定四周沒人註意他們聊天，才說：“薄少爺知道怎麽回事？”
“不知道。不過，你也可以理解為，這是一個團體考核項目。我們幾個滿不滿分無所謂，但……這也許是你們唯一的機會。”薄宴庭點到為止，揮揮手：“我們走了。”
黃沁龍半信半疑，直到確定薄宴庭與尚初陽幾人會和，打著燈向黑暗走遠，才信了大半。
——
“庭哥，你確定他們會老老實實待在哪裏？”
“指揮學院的兩個我眼熟，好像在國君府那邊見過，指揮的能力肯定是有的。方家的方李辛負責安全，而黃沁龍負責組織與鎮壓。只要將他們的思維禁錮在只有唯一一扇門必須開鎖才能通關中，那就能拖住他們一段時間。”
“那接下來就要看我們的了。再往前面，就是建築圖這塊地方，如果是我，就會把門開發在這個位置。”
“如果按這個方向算，這裏出去就是進入灃行教學樓的主幹路口。”
五人小聲討論著，順著宿舍樓外圍墻繞了半圈，來到另一個建築圖紙上沒有出現的門。
門上依然有鎖，但鎖頭上有劃動過的痕跡，完整的蜘蛛網被破壞，以及——
“還是得走爬墻路線，這鎖被換過，不僅加固了，鑰匙孔也被鐵絲堵住。就算還有其他入口，估計也被堵了。設計這個關卡的人，就是料準了我們想尋找開門的方式，從一開始就被防盜刺轉移了爬墻的念頭。”
一路走過來，圍墻上都是防盜刺，想要爬墻，就得先解決圍墻上的防盜刺網。
一般人都會按照找門找鑰匙的思維，而不是一上去就是爬看起來十分危險且高四五米的圍墻。
但現在看來，他們想要盡快把人找出來，就只能爬墻。
但這個問題最終落在了宿雨身上。
這麽高的墻，宿雨能不能爬？
宿雨翻了個白眼，“別看我，指不定我身手比你們靈活呢！”
尚初陽按住她的肩膀，“爬也可以，我先爬，你跟上。”
這是要給她先探路是否可行呢，而且某人翻墻翻得那麽熟練，估計也不會有事，宿雨便沒反對，“行。”
圍墻高，需要三個人合作助力往上攀爬，攀爬上去還得註意避開防盜刺，最後一個人上去，還得借助繩子拉扯攀爬。
至於繩子怎麽解決……
“我們把外套脫了，綁在一起接成繩子，應該能拉得動。”
就是在最下面的人會比較吃力。
宿雨默默將視線看向秦冥。
後者在黑暗中的面癱臉柔和了幾分，回視她，說：“別擔心，我扛得住。”
她心情有些覆雜，轉念一想這種轉變起碼也是好的，便叮囑：“別硬抗，我們只有五個人，缺了誰都不行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秦冥墊底，薄宴庭跟上，接成第一階人梯很輕松，到了尚初陽往上爬時，他們才神色緊繃，都憋著一口氣把尚初陽撐上去。
底下的宿雨和伊景萬也是墊底，得協助尚初陽往上爬。
他們三個人的身高都超過一米八，尚初陽踩在薄宴庭肩膀上扶著石墻往上攀時，高度剛好超越防盜刺一些。
“支撐一下，我先處理防盜刺。”尚初陽沒低頭，而是開始動手嘗試把防盜刺掰開，露出一個能擠進人的位置，才往上把防盜刺網推開。
防盜刺網是連在一塊的，扯不斷，只能往下退壓。
也得虧尚初陽的力氣大，能把本來就生銹多年老化的防盜刺網用手壓下去。
尚初陽順利爬上圍墻，圍墻寬剛好能站人，拉住防盜刺作為支點後，他才拿出手機，剛想開手機電筒，就被宿雨叫住。
“你先別開燈，等我上去。”
手機燈往裏面照，說不定會打草驚蛇。宿雨夜間視力好，可以借著微弱的月光看清近距離的東西。
尚初陽也想到了這一點，應道：“好，那你小心一點兒。”
“放心吧 。”這點宿雨十分自信。
她重量輕，踩在伊景萬的肩膀上順著薄宴庭的身體往上攀爬，十分順利地轉換踩到薄宴庭的肩膀，拉住尚初陽的手爬上圍墻。
站上圍墻後，宿雨第一時間就是查看圍墻內的情況，不由得皺了皺眉，“底下是個池塘。”
伊景萬小聲喊道：“先別管那麽多，我上來了！”
“快，把衣服吊下去，景萬你抓住衣服！”
衣服的另一頭綁在了一根防盜刺上。
趁尚初陽盯著伊景萬爬的空檔，宿雨在小心翼翼地轉身，將一旁的防盜刺網繼續往下壓。廢棄樓就是有這點兒好，就算動了防盜刺網，也不會觸動警鈴。
等宿雨成功又開出一個人站立的位置，伊景萬也已經氣喘籲籲地爬了上來。
“阿萬你讓讓，到我了。”薄宴庭連忙說，怕底下的秦冥撐太久。
有衣服在，又有尚初陽和伊景萬的拉扯，薄宴庭也順利爬上來。
宿雨又成功開了一個人的站位，按這個方法開路下去，應該能順利摸到池塘的盡頭。
秦冥上來有些費力，尤其是那作訓服連成的繩子，時不時傳出布料扯動的聲音，聽得幾人都心頭猛跳，生怕繩子都斷。
“快快快，手給我！阿冥！”薄宴庭難掩急色，幾乎是半趴在圍墻上，一手拉著伊景萬一手往下伸。
宿雨忍不住提醒：“你小心點兒，別秦冥沒上來，你先摔下去了。”
話音剛落，就傳來一陣撕拉的聲音。
“小心！！”
五人幾乎都在這一刻同時做出對應的動作。
衣服接成的繩子斷了，作訓服畢竟不能用正規軍用品，保證了衣服的舒服性，但也缺乏了實用性。
好在。
薄宴庭：“先、先別動，小雨，你把頭轉過去，阿陽你快幫我把褲子扯一下！快！”
四人：“……”
宿雨捂住眼睛，想了想，誠實地說：“我保證不會洩露你穿紅色內褲的事情。”
薄宴庭：“……”
緊緊抱住薄宴庭雙腿導致他褲子被拉上來的伊·罪魁禍首·景萬，努力憋了一會兒，沒憋得住：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“小聲點兒！”尚初陽忍著笑。
而在繩子斷掉千鈞一發之際抓住薄宴庭的手的秦冥，面癱著臉，嘴角抽搐：“能先把我拉上去嗎？”
圍墻上混亂了一會兒，幾人才坐在上面粗喘氣。
宿雨作為被捂眼人員最輕松，蹲在一旁戳了戳尚初陽的肩膀，提醒：“我們該走了，還不知道要繞著這個圍墻走多遠。”
她不開口還好，一開口，尚初陽的眼神就變了，黑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，語速快但咬字清晰，“我昨天穿的內褲什麽顏色！”
宿雨下意識回憶了一下陽臺上涼著的衣服，肯定地說：“黑色。”
說完臉色一變。
什麽情況，她怎麽會把尚初陽內褲的顏色記得那麽清楚？！
一定是尚初陽那條黑色內褲太惹眼，一人一個陽臺晾衣服，就他的黑色內褲掛在最顯眼的位置，她才記得那麽清楚。
對！
一定是這樣！
陷入自己不是變態的自我懷疑中的宿雨，沒發現尚初陽眼中迅速閃過的精光。
“很好。”他滿意地站起身，拍拍屁股上沾到的灰塵，轉身和宿雨貼貼，換了一個站位，“在我後面跟緊點兒。”
滿腦子都是尚初陽黑色內褲的宿雨條件反射：“……哦。”
而目睹宿雨被忽悠轉移註意力的三人：“……”
薄宴庭撞了撞身後的秦冥，誒了一聲：“以後有女朋友了，學著點。”
伊景萬也拍拍秦冥的肩膀，“是啊，你瞧瞧我們陽哥，把小雨姐吃得死死的。”
什麽都聽得見的宿雨：“……”
算了，現在不是反駁辯論的時候。
她深深吸了一口氣，又催道：“快走，我幫你看視角。”
“好。”尚初陽輕飄飄應了一句，“要拉著你嗎？”
宿雨：“你！快！走！”
有尚初陽這個力氣大到非人類程度的人在前面開路，他們走在圍墻上倒也安全，就是這個池塘有些大。
伊景萬：“有沒有這個可能，我們走反了？”
負責指路和負責開路宿雨、尚初陽：“……”
薄宴庭眉頭抖了抖：“要不，我們往回走？”
秦冥癱著臉：“都走到這裏了，往回走還有必要麽。”
於是五人又繼續往前走，依然遠遠看不到頭，甚至原本淺淺的池塘變成了深水區。
五人：“……”
宿雨決定苦中作樂，說以前聽過的一個笑話：
“有一個人誤進一個迷宮，他非常聰明，決定通過爬墻的方式走出迷宮。他爬墻爬得非常順利，但爬到第九十九道墻時，他累了。於是，他又從第九十九道墻爬回了第一道。但其實，翻過第一百道墻，就是迷宮的出口。”
四人：“……”
好冷的笑話。
宿雨說完了一會兒，也沒見人又理她，正想再找個笑話說說時，忽然聽到圍墻下有人叫她：
“宿雨？”
這聲音十分耳熟。宿雨想都沒想，反問：“龍子卿？”
話音落下，刺眼的手機燈直沖她照，下意識伸手擋住眼睛。
底下一身迷彩裝的龍子卿小聲罵了一句，失望地放下手機，一頓，擰著眉擡頭質問：“你誰啊？！你認識我？”
才想起自己換了一張臉、聲音也換了的宿雨：“……”
不用看，也能感覺得到另一邊秦冥投來的異樣視線。
尚初陽擡手將宿雨摟住，冷著臉俯視底下的龍子卿。
“褚陽？”龍子卿一楞，沒忍住揉了揉眼睛，再確定了一遍，驚愕不已，“真的是你啊褚陽，你，你摟著這女的做什麽？宿雨呢？！你們——”
“那誰。”宿雨沒忍住打斷他的話，捏了捏太陽穴，“你怎麽一個人過來這邊了？”
龍子卿冷哼一聲，“關你什麽事！本少爺——”
他的話又一次被打斷，還是被尚初陽聲音冰冷地打斷：“龍子卿，我是尚初陽。”
龍子卿再次楞住，“尚初陽？你……褚陽？你就是尚家那位忽然冒出來的繼承人？”
“是。”尚初陽也沒隱瞞，只是微擡下顎，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，“如果你是要去找另一個入口，那麽我勸你可以現在就回頭，另一個入口比正門還封死。”
“不可能，肯定還有其他入口。”龍子卿說著，視線又轉到被尚初陽摟著的宿雨身上，語氣不悅地問，“餵，你誰啊，為什麽知道我？”
“啊，可能你聽錯了。”宿雨擡頭望天。
尚初陽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，便說：“那你隨意，我們先走了。”
說完放開宿雨，繼續在前面開路。
他摸準了龍子卿的性格，不會跟上他們。
果不其然，他們走了沒幾步，龍子卿的燈光就消失在後面。
一時間，圍墻上靜悄悄的，沒人開口說話。
“等等，好像到盡頭了，下面是有石桌椅！”宿雨欣喜地說著，忘了剛剛的尷尬，迅速分析下去的路線，接著說，“底下是草坪，我們拉著慢慢往下吊，這個距離除去下吊的高度，跳下去應該沒事兒。”
“好，我先下去。”尚初陽依然當先鋒。
薄宴庭和秦冥一左一右拉著尚初陽，慢慢放他下去，直到再也沒法往下伸。
“可以跳，我松手了。”
“好。”
伴隨著底下傳來的小聲落地動靜，尚初陽報平安的聲音也回覆上來。
“我安全了。小雨，你跳下來，我接著你。”
“好！”宿雨應了一聲，只是在轉身往下爬時，不得不對上牢牢拉住她手腕的秦冥的視線。
借著月光，宿雨十分清楚地看到秦冥微紅的眼睛，以及——
“宿宿……”
聲音沙啞，難掩哽咽。
在否認和承認之間，宿雨遲疑了片刻，說：“我要下去了。”
說完便低下頭，一邊註意踩穩墻，一邊查看尚初陽所在的位置。
到了下不去的高度，宿雨打量了一番地面和她雙腿的距離，便說：“尚初陽，我不用你接，我可以跳。”
尚初陽想也不想就拒絕：“跳什麽跳，腳不想要了，還是不想參加後面的軍訓？”
這才想起自己身體的嬌氣屬性的宿雨：“好、好吧，那你接住我，接不住我就慘了。”
“放心，壓死我我也得把你接穩。”
“接、接什麽吻你——”
“我說的是穩重的穩。”
“……閉嘴！我要跳了。”
一直伸出手等待從天而降的女孩兒的尚初陽，無聲笑了笑。
只是說要跳的人，忽然身體一晃。
尚初陽霎時驚呼：“宿雨！！”
宿雨腳下失去圍墻的攀附，另一只手下垂，只剩下一只手……被沒有按計劃放手的秦冥牢牢握住。
以為自己放手快了的薄宴庭連忙伸出手，“快把手給我，我剛剛放快了！”
明明是秦冥沒松手。
宿雨迅速平覆失去重心的心情，擡頭看向仍然緊緊抓著她不放的秦冥，咬咬牙，“秦冥，放開我！”
“我……”
做不到。
放開他苦苦尋找那麽多年的人，沖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。
可理智又告訴他，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。
最終，理智戰勝了心頭翻湧的沖動，秦冥聲音沙啞地開口說：
“尚初陽，護好她。”
這一聲直呼名字，便知道他們情敵對立的身份擺了上來。
尚初陽面色不變，冷靜地回答道：“放心。我說話算話，說能接住她，就能接住。”
這話讓秦冥神色微變，直到被宿雨催促：“秦冥你快點，我手疼！”
“……好。”他閉上眼一瞬，又猛地睜開，眼睛中紅血絲乍現，“……我放手了。”
宿雨點頭：“你放，我準備好了。”
底下的尚初陽也牢牢伸出雙手。
手中柔弱無骨的手腕帶著夜風的冷意，秦冥深深看了一眼她低垂的腦袋，不再遲疑地松開手。
隨著重心下落的女孩兒，終究被另一個男人穩穩接住抱在懷中，甚至沒有立即放下，而是把人抱著，到不遠處的石桌坐下。
兩人的對話也在黑暗中傳來。
“有沒有哪裏撞疼了？”
“手腕應該是腫了，還有剛剛膝蓋擦到了石墻。”
“沒了嗎？”
“嗯。”
“你先自己擦一擦手腕，我先去看看他們。”
“好。”
“你又回來幹嘛？”
“放你在這裏不放心，走，先和我一起過來。”
與下面的對話相比，圍墻之上的氛圍有些凝重。
伊景萬和薄宴庭面面相覷，又默契十足地看向還半趴在墻上保持姿勢不動的秦冥。
雖然只是聽了只字片語，但也足夠讓他們把秦冥嘴裏的“宿宿”和剛剛被叫了兩次“宿雨”的人聯系在一起。
尚沙雨，宿雨，極有可能是同一個人。
可……
墻下，尚初陽已經半摟著宿雨在底下等著。
“下一個。”
下一個是薄宴庭。可秦冥還保持原有的姿勢沒動，便提議說：“阿冥，要不你先跳？”
秦冥沈默兩秒，啞聲說：“好。”
薄宴庭和伊景萬相視一眼，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無奈。這種事情，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。
畢竟，找了多年的未婚妻，再出現時，變成了兄弟的女朋友。
此時的兩人，還不知道宿雨的另一個身份，這會兒除了同情和唏噓，沒多餘感想。
再看秦冥，往下吊時，甚至都不用打招呼，直接自己就松開了手。
穩穩當當落地後，立即看向被尚初陽摟住站在一旁的宿雨。
“宿宿，我——”
宿雨擡起手打斷他的話，“別說那些有的沒的，先解決今晚的事情再說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今晚不僅僅是考核，還潛藏著未知的危險，不合適談過往。秦冥如是的安慰自己，強迫自己將註意力放到圍墻上的兩人身上。
薄宴庭下來還好，還有伊景萬在上面拉著，但伊景萬下來就得用回人梯的方式才能確保安全。
不過不用兩人人，一個人就足夠。
“我去接阿萬。”尚初陽將宿雨扶回石桌坐下，擡頭瞥了眼寸步緊跟的秦冥，說：“註意好周圍，看好她。”
秦冥和宿雨終究是要好好談談的，尚初陽還沒有嫉妒到失去基本的理智。
短短幾分鐘的相處而已，又不是單獨！
尚初陽來到墻壁，等薄宴庭跳下來，立即催促：“阿萬，你快點兒，我在下面給你踩肩膀。”
伊景萬：“……”
我不能先摸摸看看哪裏適合下手作為支點？
宿雨坐著，秦冥站著，感受到他過於執著的視線，不由得嘆了一口氣：
“你現在這個態度，就是我一直不敢跟你說的原因。秦冥，你看清楚，我眼睛看得見，手腳靈活，軍訓起來不比你們任何一個人差。”
“我……知道。”一頓，他下垂的雙手緩緩握緊拳頭，啞聲說：“對不起，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你。”
“可別，這真不需要你道歉，我……這是我的新生活，新開始，我不想被以前的生活影響過得不開心。”短短兩三句話，墻邊的三人已經穩穩落地，宿雨立即快速結束這個話題，“總之，我們就按這兩天的相處方式來，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我們這樣。”
死而覆活，從另一個世界帶記憶而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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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“宿雨？”這聲音十分耳熟。宿雨想都沒想，反問：“龍子卿？”）
五人來到宿舍大門, 不得不停下來。
尚初陽用手機電筒照了一會兒，肯定道：“門開不了。”
宿舍門口上有掛著一條｜粗｜大的鐵鎖鏈，被巴掌大的鐵鎖頭鎖著。鐵索上還有生銹斑駁的痕跡, 再往上看，門不僅高, 還設了防攀爬的防盜刺, 再往上就是石雕拱門。
爬門這條路只怕是行不通。
更重要的是……
夜間視力格外好的宿雨，上前一步摸了摸鐵索, 指尖撚動一下，說：“蜘蛛網, 灰塵，鐵銹，地上的石磚縫隙中還有螞蟻窩，說明這道門根本沒有人打開過。搞這個考核的人一定會提前過來布置宿舍樓, 而這門一點兒痕跡都沒有, 證明這裏不是真正的入口。”
“建築圖上有寫這棟宿舍樓有兩個出入口，真正的入口會不會是另一個門？”薄宴庭說著, 湊近圖紙仔細端詳, 又說：“我怎麽記得那個門已經被開鑿成河了？就環繞我們學園的那條人工造渠，如果按現在這個建築圖上附帶的地址, 那後面那個入口肯定沒有出路。”
秦冥：“這是二十年前的圖, 另一個出入口估計已經改變，要麽找入口，要麽找合適的位置, 翻墻進去。”
說話間, 其他同學也已經陸陸續續來到門口, 見他們站著門前進不去, 也圍了過來，紛紛查看鐵門上的情況。
薄宴庭用手肘撞了撞尚初陽，小聲說：“把他們攔在這裏？”
“如果可以，最好。”能把人攔在這裏再好不過，但他們能想到的問題，這群人裏肯定也會有人想到，只怕攔不了多久。
“小意思，看我的。”得到讚同的薄宴庭，立即拿出薄家少爺的氣勢，走到門邊站住，喊了一聲：“有誰會開鎖？或者有認識會開鎖的人也行。”
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說著，但就是沒人站出來。
開鎖這種東西，誰會。
不過認識會開鎖的人……
也不知道是誰忽然提了一句：“我手機沒信號，你們的有嗎？”
“我也沒信號，怎麽回事兒啊，剛剛還信號滿格。”
“不是吧，我也沒有！你呢？你有嗎？”
“艹，這是把我們手機信號都屏蔽了？那麽狠？”
“正常啊，咱們這不是考核嗎，你高考的時候難道沒有屏蔽信號？”
經這麽一提，大夥兒才勉強接受沒有信號的事實。
又有人問：“那我們都不會開鎖怎麽辦？爬墻進去？”
薄宴庭立即故作深沈地說：“我猜這是考核的第一項內容，要求我們在沒有鑰匙沒有外援的情況下進入宿舍。換句話說，只有通過這個門，才能進入下一項考核。”
“不就是開個鎖嘛！我就不信我們那麽多人都搞不定。”
“對，我們學院不是有工程系嗎？工程系的人你們會不會？”
“大夥兒都別幹站著，一起找找這附近有沒有什麽線索或者工具！”
“對對！特別是鑰匙什麽的，說不定鑰匙就藏在哪裏呢！”
一時間，眾人紛紛打著手機電筒在附近尋找起來。
薄宴庭微不可見地勾了勾唇，一頓，擡手指了一個人，示意對方過來，“我記得你，你是方家的那誰？”
“我是方李辛，薄少爺有事？”
“方李辛是吧，你們方家負責掌管國子監的安全，而你是方家的繼承人，知道今晚該怎麽做嗎？”
方李辛驚異了片刻，下一秒驚喜不已，連連點頭的同時，還不忘說：“多謝薄少爺提醒。”
薄宴庭擺擺手，“謝就不必了，你們方家安全工作做得不錯，我也不希望看到你在考核中失利。看著點所有人，別人誰落單，知道吧？”
“是！薄少爺放心，我剛剛已經將考核的人都數清楚了，等會兒我再去把每個人都認識一遍，就能記住大家的名字。”
“好，那你去吧。”等方李辛難掩興奮地離開，薄宴庭立即又點了兩個人，“你們兩個，指揮學院的吧？”
其中一人點頭，問：“是，薄少爺有什麽交代嗎？”
“指揮學院是學什麽的，不需要我再說什麽了吧？”薄宴庭說著，擡了擡下顎，示意身後的門鎖，“你們學院的人，負責指揮開鎖，別每個人都亂來，把線索破壞害全體考核失敗。”
兩人相視一眼，遲疑道：“那薄少爺你們……”
有四大家族的人在，他們就算是指揮學院也不敢貿然跑出來瞎指揮啊。
薄宴庭故作語氣不屑：“這種程度還用不到我們出手，倒是你們學院，要是連第一關考核都過不了，那我就要懷疑你們學院這屆新生的水平。”
兩人被他這麽刺激一通，又知道四大家族不參與，立即把指揮的工作攬了過來。
有指揮，有安全員，還差一個……組織員。
薄宴庭在附近的同學中環視了一圈，最終停留在站在門邊雙手環胸不動的青年身上。
“黃沁龍？”
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黃家，一直想沖進與四大家族並排，野心實力都不容小覷。
被叫到名字的黃沁龍擡眸掃了一眼，看清是薄宴庭後，才勉強放下手，問：“薄大少爺有事兒？”
薄宴庭勾了勾唇，“這裏你負責看好，配合指揮學院的人，別讓場面混亂。”
黃沁龍皺起眉，視線越過薄宴庭看向他身後的尚初陽幾人，一頓，走過來，確定四周沒人註意他們聊天，才說：“薄少爺知道怎麽回事？”
“不知道。不過，你也可以理解為，這是一個團體考核項目。我們幾個滿不滿分無所謂，但……這也許是你們唯一的機會。”薄宴庭點到為止，揮揮手：“我們走了。”
黃沁龍半信半疑，直到確定薄宴庭與尚初陽幾人會和，打著燈向黑暗走遠，才信了大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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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庭哥，你確定他們會老老實實待在哪裏？”
“指揮學院的兩個我眼熟，好像在國君府那邊見過，指揮的能力肯定是有的。方家的方李辛負責安全，而黃沁龍負責組織與鎮壓。只要將他們的思維禁錮在只有唯一一扇門必須開鎖才能通關中，那就能拖住他們一段時間。”
“那接下來就要看我們的了。再往前面，就是建築圖這塊地方，如果是我，就會把門開發在這個位置。”
“如果按這個方向算，這裏出去就是進入灃行教學樓的主幹路口。”
五人小聲討論著，順著宿舍樓外圍墻繞了半圈，來到另一個建築圖紙上沒有出現的門。
門上依然有鎖，但鎖頭上有劃動過的痕跡，完整的蜘蛛網被破壞，以及——
“還是得走爬墻路線，這鎖被換過，不僅加固了，鑰匙孔也被鐵絲堵住。就算還有其他入口，估計也被堵了。設計這個關卡的人，就是料準了我們想尋找開門的方式，從一開始就被防盜刺轉移了爬墻的念頭。”
一路走過來，圍墻上都是防盜刺，想要爬墻，就得先解決圍墻上的防盜刺網。
一般人都會按照找門找鑰匙的思維，而不是一上去就是爬看起來十分危險且高四五米的圍墻。
但現在看來，他們想要盡快把人找出來，就只能爬墻。
但這個問題最終落在了宿雨身上。
這麽高的墻，宿雨能不能爬？
宿雨翻了個白眼，“別看我，指不定我身手比你們靈活呢！”
尚初陽按住她的肩膀，“爬也可以，我先爬，你跟上。”
這是要給她先探路是否可行呢，而且某人翻墻翻得那麽熟練，估計也不會有事，宿雨便沒反對，“行。”
圍墻高，需要三個人合作助力往上攀爬，攀爬上去還得註意避開防盜刺，最後一個人上去，還得借助繩子拉扯攀爬。
至於繩子怎麽解決……
“我們把外套脫了，綁在一起接成繩子，應該能拉得動。”
就是在最下面的人會比較吃力。
宿雨默默將視線看向秦冥。
後者在黑暗中的面癱臉柔和了幾分，回視她，說：“別擔心，我扛得住。”
她心情有些覆雜，轉念一想這種轉變起碼也是好的，便叮囑：“別硬抗，我們只有五個人，缺了誰都不行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秦冥墊底，薄宴庭跟上，接成第一階人梯很輕松，到了尚初陽往上爬時，他們才神色緊繃，都憋著一口氣把尚初陽撐上去。
底下的宿雨和伊景萬也是墊底，得協助尚初陽往上爬。
他們三個人的身高都超過一米八，尚初陽踩在薄宴庭肩膀上扶著石墻往上攀時，高度剛好超越防盜刺一些。
“支撐一下，我先處理防盜刺。”尚初陽沒低頭，而是開始動手嘗試把防盜刺掰開，露出一個能擠進人的位置，才往上把防盜刺網推開。
防盜刺網是連在一塊的，扯不斷，只能往下退壓。
也得虧尚初陽的力氣大，能把本來就生銹多年老化的防盜刺網用手壓下去。
尚初陽順利爬上圍墻，圍墻寬剛好能站人，拉住防盜刺作為支點後，他才拿出手機，剛想開手機電筒，就被宿雨叫住。
“你先別開燈，等我上去。”
手機燈往裏面照，說不定會打草驚蛇。宿雨夜間視力好，可以借著微弱的月光看清近距離的東西。
尚初陽也想到了這一點，應道：“好，那你小心一點兒。”
“放心吧 。”這點宿雨十分自信。
她重量輕，踩在伊景萬的肩膀上順著薄宴庭的身體往上攀爬，十分順利地轉換踩到薄宴庭的肩膀，拉住尚初陽的手爬上圍墻。
站上圍墻後，宿雨第一時間就是查看圍墻內的情況，不由得皺了皺眉，“底下是個池塘。”
伊景萬小聲喊道：“先別管那麽多，我上來了！”
“快，把衣服吊下去，景萬你抓住衣服！”
衣服的另一頭綁在了一根防盜刺上。
趁尚初陽盯著伊景萬爬的空檔，宿雨在小心翼翼地轉身，將一旁的防盜刺網繼續往下壓。廢棄樓就是有這點兒好，就算動了防盜刺網，也不會觸動警鈴。
等宿雨成功又開出一個人站立的位置，伊景萬也已經氣喘籲籲地爬了上來。
“阿萬你讓讓，到我了。”薄宴庭連忙說，怕底下的秦冥撐太久。
有衣服在，又有尚初陽和伊景萬的拉扯，薄宴庭也順利爬上來。
宿雨又成功開了一個人的站位，按這個方法開路下去，應該能順利摸到池塘的盡頭。
秦冥上來有些費力，尤其是那作訓服連成的繩子，時不時傳出布料扯動的聲音，聽得幾人都心頭猛跳，生怕繩子都斷。
“快快快，手給我！阿冥！”薄宴庭難掩急色，幾乎是半趴在圍墻上，一手拉著伊景萬一手往下伸。
宿雨忍不住提醒：“你小心點兒，別秦冥沒上來，你先摔下去了。”
話音剛落，就傳來一陣撕拉的聲音。
“小心！！”
五人幾乎都在這一刻同時做出對應的動作。
衣服接成的繩子斷了，作訓服畢竟不能用正規軍用品，保證了衣服的舒服性，但也缺乏了實用性。
好在。
薄宴庭：“先、先別動，小雨，你把頭轉過去，阿陽你快幫我把褲子扯一下！快！”
四人：“……”
宿雨捂住眼睛，想了想，誠實地說：“我保證不會洩露你穿紅色內褲的事情。”
薄宴庭：“……”
緊緊抱住薄宴庭雙腿導致他褲子被拉上來的伊·罪魁禍首·景萬，努力憋了一會兒，沒憋得住：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“小聲點兒！”尚初陽忍著笑。
而在繩子斷掉千鈞一發之際抓住薄宴庭的手的秦冥，面癱著臉，嘴角抽搐：“能先把我拉上去嗎？”
圍墻上混亂了一會兒，幾人才坐在上面粗喘氣。
宿雨作為被捂眼人員最輕松，蹲在一旁戳了戳尚初陽的肩膀，提醒：“我們該走了，還不知道要繞著這個圍墻走多遠。”
她不開口還好，一開口，尚初陽的眼神就變了，黑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，語速快但咬字清晰，“我昨天穿的內褲什麽顏色！”
宿雨下意識回憶了一下陽臺上涼著的衣服，肯定地說：“黑色。”
說完臉色一變。
什麽情況，她怎麽會把尚初陽內褲的顏色記得那麽清楚？！
一定是尚初陽那條黑色內褲太惹眼，一人一個陽臺晾衣服，就他的黑色內褲掛在最顯眼的位置，她才記得那麽清楚。
對！
一定是這樣！
陷入自己不是變態的自我懷疑中的宿雨，沒發現尚初陽眼中迅速閃過的精光。
“很好。”他滿意地站起身，拍拍屁股上沾到的灰塵，轉身和宿雨貼貼，換了一個站位，“在我後面跟緊點兒。”
滿腦子都是尚初陽黑色內褲的宿雨條件反射：“……哦。”
而目睹宿雨被忽悠轉移註意力的三人：“……”
薄宴庭撞了撞身後的秦冥，誒了一聲：“以後有女朋友了，學著點。”
伊景萬也拍拍秦冥的肩膀，“是啊，你瞧瞧我們陽哥，把小雨姐吃得死死的。”
什麽都聽得見的宿雨：“……”
算了，現在不是反駁辯論的時候。
她深深吸了一口氣，又催道：“快走，我幫你看視角。”
“好。”尚初陽輕飄飄應了一句，“要拉著你嗎？”
宿雨：“你！快！走！”
有尚初陽這個力氣大到非人類程度的人在前面開路，他們走在圍墻上倒也安全，就是這個池塘有些大。
伊景萬：“有沒有這個可能，我們走反了？”
負責指路和負責開路宿雨、尚初陽：“……”
薄宴庭眉頭抖了抖：“要不，我們往回走？”
秦冥癱著臉：“都走到這裏了，往回走還有必要麽。”
於是五人又繼續往前走，依然遠遠看不到頭，甚至原本淺淺的池塘變成了深水區。
五人：“……”
宿雨決定苦中作樂，說以前聽過的一個笑話：
“有一個人誤進一個迷宮，他非常聰明，決定通過爬墻的方式走出迷宮。他爬墻爬得非常順利，但爬到第九十九道墻時，他累了。於是，他又從第九十九道墻爬回了第一道。但其實，翻過第一百道墻，就是迷宮的出口。”
四人：“……”
好冷的笑話。
宿雨說完了一會兒，也沒見人又理她，正想再找個笑話說說時，忽然聽到圍墻下有人叫她：
“宿雨？”
這聲音十分耳熟。宿雨想都沒想，反問：“龍子卿？”
話音落下，刺眼的手機燈直沖她照，下意識伸手擋住眼睛。
底下一身迷彩裝的龍子卿小聲罵了一句，失望地放下手機，一頓，擰著眉擡頭質問：“你誰啊？！你認識我？”
才想起自己換了一張臉、聲音也換了的宿雨：“……”
不用看，也能感覺得到另一邊秦冥投來的異樣視線。
尚初陽擡手將宿雨摟住，冷著臉俯視底下的龍子卿。
“褚陽？”龍子卿一楞，沒忍住揉了揉眼睛，再確定了一遍，驚愕不已，“真的是你啊褚陽，你，你摟著這女的做什麽？宿雨呢？！你們——”
“那誰。”宿雨沒忍住打斷他的話，捏了捏太陽穴，“你怎麽一個人過來這邊了？”
龍子卿冷哼一聲，“關你什麽事！本少爺——”
他的話又一次被打斷，還是被尚初陽聲音冰冷地打斷：“龍子卿，我是尚初陽。”
龍子卿再次楞住，“尚初陽？你……褚陽？你就是尚家那位忽然冒出來的繼承人？”
“是。”尚初陽也沒隱瞞，只是微擡下顎，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，“如果你是要去找另一個入口，那麽我勸你可以現在就回頭，另一個入口比正門還封死。”
“不可能，肯定還有其他入口。”龍子卿說著，視線又轉到被尚初陽摟著的宿雨身上，語氣不悅地問，“餵，你誰啊，為什麽知道我？”
“啊，可能你聽錯了。”宿雨擡頭望天。
尚初陽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，便說：“那你隨意，我們先走了。”
說完放開宿雨，繼續在前面開路。
他摸準了龍子卿的性格，不會跟上他們。
果不其然，他們走了沒幾步，龍子卿的燈光就消失在後面。
一時間，圍墻上靜悄悄的，沒人開口說話。
“等等，好像到盡頭了，下面是有石桌椅！”宿雨欣喜地說著，忘了剛剛的尷尬，迅速分析下去的路線，接著說，“底下是草坪，我們拉著慢慢往下吊，這個距離除去下吊的高度，跳下去應該沒事兒。”
“好，我先下去。”尚初陽依然當先鋒。
薄宴庭和秦冥一左一右拉著尚初陽，慢慢放他下去，直到再也沒法往下伸。
“可以跳，我松手了。”
“好。”
伴隨著底下傳來的小聲落地動靜，尚初陽報平安的聲音也回覆上來。
“我安全了。小雨，你跳下來，我接著你。”
“好！”宿雨應了一聲，只是在轉身往下爬時，不得不對上牢牢拉住她手腕的秦冥的視線。
借著月光，宿雨十分清楚地看到秦冥微紅的眼睛，以及——
“宿宿……”
聲音沙啞，難掩哽咽。
在否認和承認之間，宿雨遲疑了片刻，說：“我要下去了。”
說完便低下頭，一邊註意踩穩墻，一邊查看尚初陽所在的位置。
到了下不去的高度，宿雨打量了一番地面和她雙腿的距離，便說：“尚初陽，我不用你接，我可以跳。”
尚初陽想也不想就拒絕：“跳什麽跳，腳不想要了，還是不想參加後面的軍訓？”
這才想起自己身體的嬌氣屬性的宿雨：“好、好吧，那你接住我，接不住我就慘了。”
“放心，壓死我我也得把你接穩。”
“接、接什麽吻你——”
“我說的是穩重的穩。”
“……閉嘴！我要跳了。”
一直伸出手等待從天而降的女孩兒的尚初陽，無聲笑了笑。
只是說要跳的人，忽然身體一晃。
尚初陽霎時驚呼：“宿雨！！”
宿雨腳下失去圍墻的攀附，另一只手下垂，只剩下一只手……被沒有按計劃放手的秦冥牢牢握住。
以為自己放手快了的薄宴庭連忙伸出手，“快把手給我，我剛剛放快了！”
明明是秦冥沒松手。
宿雨迅速平覆失去重心的心情，擡頭看向仍然緊緊抓著她不放的秦冥，咬咬牙，“秦冥，放開我！”
“我……”
做不到。
放開他苦苦尋找那麽多年的人，沖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。
可理智又告訴他，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。
最終，理智戰勝了心頭翻湧的沖動，秦冥聲音沙啞地開口說：
“尚初陽，護好她。”
這一聲直呼名字，便知道他們情敵對立的身份擺了上來。
尚初陽面色不變，冷靜地回答道：“放心。我說話算話，說能接住她，就能接住。”
這話讓秦冥神色微變，直到被宿雨催促：“秦冥你快點，我手疼！”
“……好。”他閉上眼一瞬，又猛地睜開，眼睛中紅血絲乍現，“……我放手了。”
宿雨點頭：“你放，我準備好了。”
底下的尚初陽也牢牢伸出雙手。
手中柔弱無骨的手腕帶著夜風的冷意，秦冥深深看了一眼她低垂的腦袋，不再遲疑地松開手。
隨著重心下落的女孩兒，終究被另一個男人穩穩接住抱在懷中，甚至沒有立即放下，而是把人抱著，到不遠處的石桌坐下。
兩人的對話也在黑暗中傳來。
“有沒有哪裏撞疼了？”
“手腕應該是腫了，還有剛剛膝蓋擦到了石墻。”
“沒了嗎？”
“嗯。”
“你先自己擦一擦手腕，我先去看看他們。”
“好。”
“你又回來幹嘛？”
“放你在這裏不放心，走，先和我一起過來。”
與下面的對話相比，圍墻之上的氛圍有些凝重。
伊景萬和薄宴庭面面相覷，又默契十足地看向還半趴在墻上保持姿勢不動的秦冥。
雖然只是聽了只字片語，但也足夠讓他們把秦冥嘴裏的“宿宿”和剛剛被叫了兩次“宿雨”的人聯系在一起。
尚沙雨，宿雨，極有可能是同一個人。
可……
墻下，尚初陽已經半摟著宿雨在底下等著。
“下一個。”
下一個是薄宴庭。可秦冥還保持原有的姿勢沒動，便提議說：“阿冥，要不你先跳？”
秦冥沈默兩秒，啞聲說：“好。”
薄宴庭和伊景萬相視一眼，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無奈。這種事情，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。
畢竟，找了多年的未婚妻，再出現時，變成了兄弟的女朋友。
此時的兩人，還不知道宿雨的另一個身份，這會兒除了同情和唏噓，沒多餘感想。
再看秦冥，往下吊時，甚至都不用打招呼，直接自己就松開了手。
穩穩當當落地後，立即看向被尚初陽摟住站在一旁的宿雨。
“宿宿，我——”
宿雨擡起手打斷他的話，“別說那些有的沒的，先解決今晚的事情再說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今晚不僅僅是考核，還潛藏著未知的危險，不合適談過往。秦冥如是的安慰自己，強迫自己將註意力放到圍墻上的兩人身上。
薄宴庭下來還好，還有伊景萬在上面拉著，但伊景萬下來就得用回人梯的方式才能確保安全。
不過不用兩人人，一個人就足夠。
“我去接阿萬。”尚初陽將宿雨扶回石桌坐下，擡頭瞥了眼寸步緊跟的秦冥，說：“註意好周圍，看好她。”
秦冥和宿雨終究是要好好談談的，尚初陽還沒有嫉妒到失去基本的理智。
短短幾分鐘的相處而已，又不是單獨！
尚初陽來到墻壁，等薄宴庭跳下來，立即催促：“阿萬，你快點兒，我在下面給你踩肩膀。”
伊景萬：“……”
我不能先摸摸看看哪裏適合下手作為支點？
宿雨坐著，秦冥站著，感受到他過於執著的視線，不由得嘆了一口氣：
“你現在這個態度，就是我一直不敢跟你說的原因。秦冥，你看清楚，我眼睛看得見，手腳靈活，軍訓起來不比你們任何一個人差。”
“我……知道。”一頓，他下垂的雙手緩緩握緊拳頭，啞聲說：“對不起，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你。”
“可別，這真不需要你道歉，我……這是我的新生活，新開始，我不想被以前的生活影響過得不開心。”短短兩三句話，墻邊的三人已經穩穩落地，宿雨立即快速結束這個話題，“總之，我們就按這兩天的相處方式來，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我們這樣。”
死而覆活，從另一個世界帶記憶而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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